阳台的角落,摆着一只掉了些瓷的搪瓷脸盆。米白色的盆身泛着淡淡的旧光天成配资,边缘印着一圈红色的牡丹花纹,花瓣的边角已有些磨损,露出底下银灰的铁皮;盆底有块硬币大小的锈斑,是去年冬天漏水时修补后留下的;盆沿的一侧,还留着我小时候用指甲刻下的歪扭 “小” 字 —— 这只脸盆是妈妈结婚时的嫁妆,跟着家里走过三十多年,它盛过我童年时的洗澡水、奶奶腌菜的盐水、爸爸洗车的清水,把日常的烟火、亲情的温度、时光的细碎,都悄悄凝在每一寸瓷釉、每一道划痕里。
第一次用这只脸盆洗澡,是个夏夜。那时我才三岁,怕水烫,哭着不肯进澡盆。妈妈把搪瓷脸盆放在院子里的树荫下,倒上温水,又往盆里撒了些金银花,“用小盆洗,不烫,还香香的”。她抱着我坐在小凳上,用毛巾蘸着盆里的水,轻轻擦过我的胳膊、腿,金银花的清香混着温水的暖,慢慢驱散了我的恐惧。我伸手拍打着盆里的水,水花溅在盆沿的牡丹花纹上,像给红色的花瓣缀了层碎钻。那天洗完澡,妈妈用脸盆接了些井水,放在屋檐下,说 “晚上用这水浇花,花长得旺”。我看着盆里晃荡的井水,忽然觉得,这只小小的脸盆,竟能装下这么多欢喜。
搪瓷脸盆的每一处细节,都藏着关于日常的印记。盆沿的牡丹花纹旁,有道浅浅的凹痕,是爸爸年轻时修车弄的。那年爸爸给自行车补胎,顺手把扳手放在脸盆里,不小心磕出了个小坑。妈妈当时还心疼了好久,爸爸却笑着说 “有点痕迹才好,免得跟别人家的盆弄混”;盆底的锈斑周围,粘着些细小的菜渣天成配资,是奶奶去年腌萝卜留下的。奶奶说 “搪瓷盆腌菜不串味,比塑料盆好用”,她把切好的萝卜放进盆里,撒上盐,再压上块青石板,脸盆里的盐水慢慢没过萝卜,散发出淡淡的咸香。后来盆漏了,爸爸用防水胶补好,奶奶依旧用它腌菜,“补好就不影响用,老物件嘛,总得有点磕磕绊绊”;最难忘的是盆内侧的一道水痕,是我小学时养小金鱼留下的。那时我把金鱼放进脸盆,每天换一次水,水痕就顺着换水的高度,在盆壁上留下了一圈浅浅的印记。后来金鱼送走了,水痕却留了下来,像在记录那段养金鱼的日子。
展开剩余52%搪瓷脸盆最 “热闹” 的时候,是过年的前几天。妈妈会用它装温水,给我和弟弟洗头发,盆里飘着洗发水的泡沫,我们俩凑在盆边,你泼我一点水,我溅你一点泡沫,笑声把院子都填满了;奶奶则用它泡洗衣物,盆里放着肥皂,她坐在小凳上,搓着衣服,泡沫顺着盆沿往下滴,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;爸爸会用它装清水,擦拭门窗上的灰尘,脸盆从窗台移到门框,清水慢慢变浑,门窗却变得透亮。有次妈妈用脸盆泡春联,红纸在水里慢慢舒展,红色的水染在盆壁的牡丹花纹旁,妈妈笑着说 “这盆还会‘添新花’呢”。那天的搪瓷脸盆,从早到晚都没闲着,像个忙碌的 “小帮手”,陪着一家人迎接新年。
后来家里买了塑料盆、不锈钢盆,样式新颖,还轻便,这只搪瓷脸盆就渐渐被挪到了阳台角落。妈妈想把它扔掉,奶奶却不同意,“这盆陪着咱们这么多年,洗过澡、腌过菜,扔了可惜,留着还能装装东西”。于是脸盆就留在了阳台,偶尔用来装洗拖把的水,或者存放晒干的衣服夹子。去年夏天,我回老家用它接雨水浇花,看着雨水在盆里轻轻晃,映着天上的云,忽然想起小时候用它洗澡的日子,心里满是温暖。
现在每次回乡下,我都会去阳台看看那只搪瓷脸盆。阳光落在盆身上,米白色的瓷釉泛着旧光,红色的牡丹花纹虽然磨损,却依旧鲜活。有次女儿指着盆沿的 “小” 字问 “妈妈,这是谁画的呀?”,我把她抱到盆边,“这是妈妈小时候刻的,那时妈妈就像你这么大,天天用这个盆洗澡”。女儿伸手摸着那个字,又摸了摸盆底的锈斑,“这个盆好旧呀,可是它好厉害,能装好多东西”。
暮色漫过阳台时,我把搪瓷脸盆擦干净,轻轻放回角落。夜风从窗户吹进来,带着老物件特有的气息,脸盆静静立在那里,像在等着下一个需要它的日子,等着有人再用它盛一盆温水,等着有人再听一听它和妈妈、奶奶的故事,把岁月的暖与念,永远盛在这方小小的搪瓷盆里,留在每一个有烟火的日子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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